中国人获奖了,这次是无可争议的中国人获奖。网络遭遇了前所有为的严厉的审查,新闻被全部封锁,爱国青年们不远万里翻墙到BBC的新闻评论栏里代表中国人痛批西方社会不尊重我国的法律和文化,还在炫耀我国的经济奇迹。我觉得很好笑,炫耀经济有必要跑到英国人面前么?你也不算算英国人买房要几年的工资,你需要多少年?你若真觉得自己代表的了全中国,为何不想想,为什么在中国连篇新闻报道都看不见呢?为何不给全体中国人一个痛骂西方价值观的机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在得知他获提名的时候,我也曾自我辩论过,他是不是够资格拿取这个象征人类最高文明的奖项。从一方面看,他的理念,他的宪章,都没有超出100年前孙中山先生的主张,也没有描绘的像60多年前毛伟人唱过得那么动听。至于其内涵,早已在世界绝大部分地方成为了深入每个人每时每刻生活的常识而已,谈不上思想启蒙的意义。至于那个宪章,其内容没有突破现有的人类对自由和民主的禁锢,远没有独立宣言人权宣言那样的划时代意义,其条款的可行性也未必能做成功,这样一个理念既非原创,又无思想启蒙意义,不能为人类文明的宝库增添光辉的一笔的一个人,够资格摘取诺奖么?他的行为,也并非首义之举,不过是遵循了甘地,曼德拉,金大中,甚至雷震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已。这样一个没有新鲜感的人,对人类灵魂的撞击恐怕已经没那么强烈的人,够资格站在世界之巅,赢得全世界的尊重么?
就在前两天,我终于辩论出结论了,他当之无愧。在我们这个国度,十几亿人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大部分懦弱的活着,不敢主张自己被宪法赋予的权利,更不敢把一些人类文明的常识告诉其他的人,即便曾经有过冲动,在金钱,地位和现实的诱惑下,理想投降了,功利胜利了。有一些人跑到了国外去试图做一些事情,他们在那块自由安全的土壤上,充起了英雄,一个个表现的激昂亢奋,玩起政党的过家家游戏,可是看他们的新闻稿,除了把自己打扮的跟怨妇一样,就是那些和人民日报一样格式的新闻,面对温总理的讲话,他们只有拼死的污蔑诋毁,甚至编造谎言,他们不在乎中国是否会走向民主,只在乎民主是否由他们建立。他们只是把民主当做自己谋生的工具,很难想象这些人会为中国带来真正民主。面对那些革命式的宣扬民主,那种只有彻底打倒一方,让自己上台才能变得更好的童话,60年前我们已经犯过一次错误。生死相搏的死对头其实恰恰是互为知己,一丘之貉。比如毛与蒋,国与共。
只有他,选择了孤独的留下来,一个人战斗,他没有像很多懦弱的知识分子一样,选择抱团,加入一个帮派,而是选择孤独的自己发出声音,哪怕声音微弱,哪怕会遇到危险。因为,一个信仰民主自由的人,首先就要保证自己的人格要独立,自由,任何团体存在的先决条件,就是团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团体的信仰必然会让个人的独立性变得不那么纯粹。作为一个政治家,团体力量,妥协的技巧更为重要,而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一个公民,个人独立完善的人格更为重要。只有他,选择了平静的坐黑牢,用宪法赋予他的权利去抗议。他没有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任何的法律,面对判刑,却选择了平静的接受,即便审判他的法律是荒谬的,无理的。因为,即便是错误的法律,只要是经过“合法的”审判程序做出的判罚,就应该的到尊重,法官可以判错案子,但制度必须要严格的遵守,这是真正的法治精神。他说,我没有敌人。这是一句最平凡却最有力量的话。被仇恨所驱动,为敌人而战斗的事业不会是纯粹的事业。人内心的仇恨和报复心理只会让人性变得扭曲和疯狂。曾经,我们把独裁者定义为反动派,号召宜将剩勇追穷寇,将敌人消灭干净,可是,当我们终于把独裁者赶到那几个小岛上之后却发现,领导我们革命的大救星,变成了新的独裁者。没有敌人,没有仇恨,不是为了反对什么才去做什么,我所做的才是真正应该做的,我所追求的才是正义,支撑我的才是真正坚定地信仰。
他在中国从事着最危险的工作,却一直坚持宣扬常识,追求信仰,当一个人可以说出“我没有敌人”这样的豪言壮语的时候,恰恰拥有了最强大的神经,面对监狱,自然可以淡然处之。他的一切都貌似那么的平凡,却又拥有伟人的内心,圣人的品格。那些对他冷嘲热讽的人,揣测他政治动机的人,不妨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勇气平静的接受莫须有的罪名和11年的黑牢?面对冤屈,他没有恃宠撒娇博取同情,面对不公,他没有歇斯底里变成斗士,面对自己拥有的巨大声望,他没有思忖民气可用,试图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而为自己攫取利益。他所作的一切只是平静的抗议,独立的使用合法的权利。与其说诺奖是奖励他的智慧和贡献,不如说是在奖励他的勇气,他的坚持,他的高洁的品格。
他注定不会成为华盛顿,甘地,曼德拉那样划时代的伟人,他的思想也注定不会像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那样的璀璨,只是,他注定要成为中国当今最需要的那个人。中国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思想启蒙,因为我们已经拉下了太多的课需要补,我们也不需要一代伟人带领我们革除旧敝,走进新时代,因为13亿人再也经受不了社会动荡的苦难和重新陷入周期轮回的风险。我们需要的,不过是将自孙中山先生起一批批自由知识分子当年的思想重新温习,不过是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哪怕是华人世界已经做成功的实验拿来借鉴,不过是先落实自己书架上的那本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我们只有先将自己的文明赶到世界同一起跑线上,才能再谈文化输出,思想启蒙,也才能幻想诞生我们自己的诺贝尔科学奖得主。否则,我们获奖的只可能是敏感词。
今夜,貌似强大的幽灵紧密的封锁着网络,死寂一般的和谐却恰恰显出了他们的脆弱和恐慌。但是,再严密的封锁也挡不住今晚万人举杯畅饮,遥相庆祝。但我,却不怎么高兴。因为他实在是太平凡了,他不过是在宣扬100年前我们的先人就宣扬过得常识,他不过是在践行当今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已拥有的权利。只因为他在中国,他却获奖了。这从另一方面是多大的一个讽刺,100年了,我们在和世界享有同样文明的道路上依然原地踏步。先驱者们的呼喊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实现。 |